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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館子中毒，誰來賠？
2011/05/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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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
尹章華
案例
甲餐廳在菜單中印上：「本日牛排快餐之顧客，飯後附贈奶油蛋糕點心。」等字樣招徠顧客。某日A小姐及B先生點了兩份「牛排快餐」享用，B先生對於快餐中的「漢堡牛排」未予食用。飯後由B先生簽好帳單，於月底前付清。回家後，A小姐即發高燒，送醫急救無效，不治死亡。B先生則腹瀉數日，花費鉅額醫藥費後，保住一命。事後經衛生機關查明，導致該食物中毒事件之直接原因為：1.甲餐廳之助理廚師因手指刀傷化膿，於烹煮「漢堡牛排」時，不慎使其手指上的毒素滲入其中而引起。2.「奶油蛋糕」係乙食品廠出品，轉交甲餐廳販賣，雖非不潔，但因使用擱置過久的變質奶油材料所製成，亦有害人體之消化器官，也是此次食物中毒事件的原因之一。
解析
在民事賠償的案例中，雙方當事人有「契約」關係存在，其中一方在履行契約義務時，故意或過失侵害了他方身體或財產上的權利或利益。此在法律上可能既構成「契約（債務）不履行」的責任（參見民法第226、227條），同時構成「侵權行為」（參見民法第184條）。學說上稱之為「請求權競合」，受害者可就較有利者行使損害賠償請求權。本案例所須探討者即為此二種請求權。
一、甲餐廳之契約責任：
即不完全給付之債務不履行責任。民法中所謂「不完全給付」，指債務人（此處指業者甲餐廳）雖已給付，但若未依債的本旨，仍屬於一種債務不履行。其情形大致可分為兩類：
𡛼瑕疵給付：如數量不足、品質有缺點、方法不當、時間、地點不當等等。
𥕛加害給付：不但含有瑕疵，且因此導致債權人（指顧客）受損害。諸如：給付病雞，使買受人原有之雞鴨受到傳染；或內衣會褪色，致使買受人的外衣受到污染等即是。
甲餐廳既以經營餐飲為主要營業，督導工作人員之衛生、安全等為最基本的義務。本案「漢堡牛排」之毒素，係出自該餐廳從業人員之手指化膿，顯然對顧客已構成「加害給付」，縱非故意害人，疏忽難免，應負過失責任，自不待言。
至於「奶油蛋糕」，雖非甲餐廳自製，係乙食品廠的出品，但甲餐廳既以餐飲為專業，對提供顧客食用之蛋糕，應有高度之業務上義務。是則奶油日久變質，當應知之，供客人食用，吃出毛病，甲餐廳難辭其咎。因加害給付，除發生原來債務不履行之損害外，更發生超過履行利益之損害，被害人就履行利益以外之損害，得依不完全給付之理論請求損害賠償。
二、出賣者之瑕疵擔保責任：
甲餐廳除對A、B兩顧客應負「不完全給付」責任外，尚應負「物之瑕疵擔保」責任。該項責任在有償契約始有之，無償契約（贈與契約）原則上不負「物之瑕疵擔保」責任。本例中，甲餐廳出售牛排快餐，附贈奶油蛋糕，一部分有償，一部分無償，故應分別論之。
𡛼就牛排快餐而言，甲餐廳應負出賣者之物之瑕疵擔保責任，A、B兩顧客得請求損害賠償。
𥕛就奶油蛋糕而言，因係「附贈品」，屬於「無償」性質，原則上甲餐廳可以不負瑕疵擔保責任。民法第411條規定：「贈與之物或權利如有瑕疵，贈與人不負擔保責任。但贈與人故意不告知其瑕疵或保證其無瑕疵者，對於受贈人因瑕疵所生之損害，負賠償之義務。」因此受害人如果能證明甲餐廳（贈與人）係故意不告知顧客蛋糕已變質，或該蛋糕經甲餐廳保證無瑕疵，則對A、B兩顧客（受贈人）因而所生之損害，甲餐廳即負有賠償義務。惟須注意者，若無「附贈品」，消費者可能拒絕消費，「附贈品」仍為「對價」關係的重要因素，似仍解為「有償」始為公平合理。
三、甲餐廳之侵權行為責任：
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規定：「因故意或過失，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，負損害賠償責任。」甲餐廳出售有毒之牛排快餐，致使A小姐喪命、B先生病倒，自應負侵權行為責任。
就A小姐而言，甲餐廳係不法侵害他人致死，對於A小姐之遺族應依民法第192條及第194條規定賠償。
就B先生而言，甲餐廳係不法侵害他人之健康，依民法第193條第1項規定：「不法侵害他人之身體或健康者，對於被害人因此喪失或減少勞動能力或增加生活上之需要時，應負損害賠償責任。」亦應對B先生本人負醫藥費及其他損害之賠償責任。惟主張侵權行為而請求損害賠償時，應由請求權利人（即被害人）負起舉證責任。
至甲餐廳是否可主張損害的發生係助理廚師的錯誤，受害人無向甲餐廳索賠之理？因僱用人（甲餐廳）與受僱人（廚師）間乃一種選任與監督的關係，即廚師既由餐廳選聘且受監督，餐廳經營人對廚師本人辦事是否謹慎、工作狀況是否妥適，皆有注意的義務（參見民法第188條）。本案例中，助理廚師的手指刀傷已化膿，顯然是受傷已有一段期間而非剛剛切傷的，在這種情況下，甲餐廳想主張對助理廚師的工作已盡相當義務，很難成立。
四、就助理廚師部分而言：
明知自己手指化膿，又沒有隔離的措施（如戴手套），顯然也有過失，因此須與甲餐廳連帶負侵權行為責任。又他的行為導致了A小姐的死亡及B先生的健康受損，可能成立刑法第276條的過失致死罪及第284條的過失致傷罪，須受刑法制裁。
五、乙食品廠之民事賠償責任：
乙食品廠之民事責任，可分為對甲餐廳及對A、B顧客兩方面：
1.對甲餐廳方面：甲餐廳屬於該蛋糕之零售商，其與乙食品廠之關係可能有幾種：1.買賣關係；2.代銷關係，但一般以買賣關係居多。乙食品廠對甲餐廳應負出賣者之瑕疵擔保責任。若係屬其他關係，其責任應視關係如何而定，不能一概而論。
2.對A、B兩顧客方面：乙食品廠與A、B間，既未直接發生買賣關係，自無瑕疵擔保及債務不履行責任之問題；然而乙食品廠對於使用已變質之奶油所製造的奶油蛋糕，致使消費者發生腹瀉等現象，亦應依消費者保護法相關規定，負生產者或製造者對於消費者的責任。
六、B先生可否拒絕支付賒帳：
「不完全給付」之契約，可依民法第256條行使「解除契約」的權利，B先生可解除與甲餐廳間之契約關係。因此雙方無契約關係存在，B先生自可不必支付該筆賒帳，惟仍可能依「不當得利」負民事責任。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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